我一直是家裡的小女兒,
雖然家教甚嚴的我,沒有被寵出奇形怪狀的千金小姐病,
但也總是習慣什麼事情都有人擋著!
這天,我才終於覺得,我不想再當小女兒了!
之一
一家人出遊,從不用擔心車子該怎麼開,總是一上車就睡著了,張開眼就到目的地。
逢年過節,也不需想禮數要怎麼做,該如何招待親戚,跟著吃就對了。
家裡發生大事時,出去挨子彈淋雨的也絕對不會是我!
我戴著小女兒這個庇護傘,長成了現在的我。
但當個好命的小女兒而擁有的一切,常讓我覺得非常的虛幻,
有一天,當命運不在眷顧我時,也許這些因為好命而擁有事物,隨時都可能消失......
又或者有一天,遇到我愛的人時,這麼習於被照顧的我,擁有愛人/照顧人的能力嗎?
所以,我心底偷偷的知道:「我從沒有從心底真正的感到滿足過!」
「擁有這麼多,卻沒真正感到滿足過,真是可恥!」
自我對話通常就這樣嘎然而止了!
之二
我曾養過兩隻白文鳥,我將剛出生幾天的小雛鳥裝在紙盒中,放在睡覺的床邊。
當晚,我失眠了,那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心情,想好好的愛牠們,但又充滿了擔憂,
心底暖洋洋的,又不時的揪在一起,怎麼樣也撫不平。
那是我第一次照顧小生命。
很像做一個母親,或者愛一個人的心情。
之三
愛一個人時,心底彷彿多了根弦,時時刻刻的抽動著,
慌慌張張的為對方歡喜為對方憂,恨不得自己也能一肩扛起千斤重。
後來,讀到蔡岳勳跟虞小卉導演夫妻的一篇訪問,想明白了一些事情。
我想我永遠會是「名揚四海」的忠實影迷,
那是他們從演員轉到幕後的第一個創作。
有點青澀,但感人肺腑。
後來,蔡岳勳挑戰更多更複雜的題材,面對更大的壓力與折磨,
兩人磨擦不斷、婚姻之路崎嶇難行,訪問中,虞小惠訴說她的心情:
「我一直以為當個好妻子,是把他身上的擔子分一點到我身上來,
後來我才明白,原來支持一個人,是要真正成全這個人,給他全部的愛和支持,
讓他變得有力量去做他想做的事,於是他可以挑100、150斤,你一斤也不用幫他挑。
這個過程裡,我體會到你不用為了愛一個人,去勉強自己做太多你不想做的事,
你要回到一個平衡點,那個平衡點讓你不會一直對你愛的人抱怨,
而他也會比較舒服,不會覺得好像一直虧欠你。」
我忽然了解,喜歡一個人是怎麼回事。
真的就像是瑪莉兄弟裡的蘑菇!
如果他因而有力量堅持下去,挑起千百斤的重擔,
那麼,這就是力量了!
要勇敢,要相信,不要害怕。
之四
初二,哥哥暴跳如雷的載著我們回媽媽的娘家。
密閉的車內,氣氛緊繃得讓我喘不過起來,
我握著睡著的小花稚嫩的雙手,讓自己安定下來。
坐在後座,看到哥哥剪得短短的頭髮,蹦出好多銀絲,
才大我一歲的男孩子啊!這些年,他承擔了多少?
我該再只是個小女兒了。
我應該要更有能力去承擔。
然後我才有能力愛一個人 / 或者,成為一顆磨菇。
也許,我就不會覺得一切都那麼虛幻。
又也許,我會從心底得到真正的滿足感。
西歷2000年1月13日,我的父親,在這個日子離開我的。
我想告訴他,我永遠都是你的小女兒,
但更棒的是,會慢慢長成ㄧ顆好磨菇!
留言列表